关乎2.7亿车主 专家解读车险综合改革

  　　 20万起事故，5.2万人死亡，这是2019年，国家统计局公布的交通事故数字。开车上路，没有人能确保万无一失。

  　　车险，是车主的最后一道保障。1980年恢复以来，车险在中国，已有40年历史。开车离不开车险，但收费、理赔、欺诈等问题，又让车险常为人诟病。

  　　2020年，车险综合改革终于来临。7月9日，中国银保监会发布《关于实施车险综合改革的指导意见。这项“一揽子”改革计划，涉及费率、交强险、中介、监管等各个方面。

  　　这次改革，有人称之为中国车险的“里程碑”，也有人担心，能否达到预期效果。车主最关心的是：保费能不能下降、理赔能不能优化，车险，能否更好发挥“保障”作用。除了车主，这一次改革，也会影响200多家保险公司，和100多万保险从业者。

  ◆ 改革历史：车险市场化之难

  　　21世纪以来，中国车险改革，一直在持续进行。每一次改革，都围绕同一个方向：车险市场化。本次综合改革也不例外。

  　　车险市场化——让企业根据市场需求，自行决定产品和价格——一直是个难题。因为受到市场环境和市场主体，两方面制约。

  　　市场环境，中国车险恢复时间晚。2001年时，中国汽车年销量不过237万辆，车险市场单位用车多，私人用车少，市场手段难以发挥作用。加上汽车维修、定损理赔、人才培养尚不完善，导致市场放开“一放就乱”，虚假保单、违规收费等现象频繁发生。

  　　市场主体，头部险企基本都是国有控股，市场化改革牵涉到管理体制改革，千头万绪，难以进行。2019年，人保财险、平安财险、太保产险三家车险保费收入，达到5504.6亿元，占市场总收入的67.2%。这种情况下，即使放开车险市场化，也难以发挥市场“优胜劣汰”的作用。

  　　行业基础薄弱，利益纠葛复杂，导致中国车险改革，一直在摸索中前行。单一个费率改革，2003年放开，2006年收紧，2015年后，又三次尝试放开，可见改革之难。

  　　过去20年间，车险市场增长、车险企业增多、信息化手段不断发展；车险综合改革，条件才逐渐成熟。2020年春节前夕，银保监会释放出综合改革信号。虽受疫情影响，但到7月，综合改革初步方案终于靴子落地。

  　　国务院新闻发布会上，银保监会副主席黄洪说：“近年来，车险进行的改革只是一些小改革，真正触及根本利益的改革、触及利益藩篱的改革、深水区的改革还没有开始”。车险综合改革，向深水区迈出了一大步。

  ◆ 改革目标：保护消费者权益

  　　为什么一定要推进车险市场化改革？正如《指导意见》所说，改革“以保护消费者权益”为主要目标。只有通过市场化改革，消费者才能买到更实惠的产品，获得更优质的服务。

  　　以陕西为例。经过改革试点后，2019年，陕西地区车险综合成本率95.56%，同比下降0.98%；其中，综合赔付率65.16%，同比增长9.82%；综合费用率30.4%，同比下降10.64%。这些数字意味着，在保险公司总成本几乎持平的情况下，给车主的赔付上升，从车主收的费用下降。实践表明，车险市场化改革，切实保护着消费者权益。

  　　本次综合改革，还涉及交强险。作为一种民生保险，交强险本应“不赔不赚”，但近年来，却持续实现盈利。2018年，交强险承保利润达到51亿元，投资收益71亿元，经营利润总计122亿元。这显然，已不符合交强险设立初衷。责任限额偏低、地区间不平衡等问题，凸显出交强险改革的必要性。

  　　车险综合改革，以市场化为方向，以保护消费者权益为目的。“既涉及交强险，又涉及商业车险；既涉及条款改革，也涉及费率改革；既涉及产品改革，也涉及服务改革；既涉及传统车险，也涉及新能源车险。”作为一场全面改革，所有市场主体，都将受到改革影响。

  　　对消费者，最关心的是保费是否下降。申万宏源保险分析师葛玉翔分析，由于预计附加费用率下降，车险手续费水平将得到压缩，在纯保费不变的静态测算下，车均保费将下降13.3%。

  　　但部分消费者，保费也有可能上升，这是因为风险定价机制将更加完善。降费是改革的结果，在一个充分竞争的市场，消费者将以合理的价格，购买到所需的商品。这才是改革的意义所在。

  　　银保监会负责人表示，预计改革实施后，短期内对所有消费者，都能做到“三个基本”——“价格基本上只降不升，保障基本上只增不减，服务基本上只优不差”。

  　　对保险公司，竞争将更加激烈。市场化改革，将倒逼企业优化产品和服务。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保险学院副院长谢远涛认为：未来，车险企业核心竞争力，应该是如何管控风险，优选高质量客户，通过科技赋能，降低保险欺诈和保险渗漏。部分中小企业，短期内可能由于技术、风控水平落后，出现经营困难，但这也正是市场“优胜劣汰”的效果。

  　　对保险中介，由于附加费率下调，短期内，收入水平可能下降。2019年，商业车险规模达到6000亿元，按此计算，附加费率下调10%，中介总体收入将减少600亿元。蛋糕变小了，必然有些人会吃不饱。在合理合法的前提下，如何为消费者提供更有价值的服务，将成为衡量中介能力的关键。

  　　过去，车险产品高度同质化，企业和中介吸引客户的手段，主要就是返点、折扣。表面上，消费者少花了钱，但买不到到合适的产品，一旦出现事故，仍是消费者利益受损。市场化改革，就是要让强者多得，弱者少得，甚至不得。最终使那些真正有利于消费者的企业和产品，在竞争后保留下来。

  ◆ 改革成效：能否让新市场主体参与

  　　但“强者恒强”，也会引发另一种担忧：头部企业是否会形成垄断，导致“市场失灵”。这是车险综合改革，将会面临的另一个难点。解决的关键，是能否引入新的市场主体。

  　　据慧保天下统计，2019年以来，各地银保监局陆续注销近400家保险中介机构许可证，其中保险专业中介机构21家，保险兼业代理机构379家。

  　　但与此同时，也有14家平台通过收购入股等方式，获得保险中介牌照。其中，既有水滴筹、深蓝保这样的互联网保险创业公司；也有用友网络、途虎养车这样的跨界参与者。支付宝、腾讯微保两大巨头，更早已涉足车险业务。

  　　新的参与者，将对传统保险企业产生冲击。特别是支付宝和腾讯这样的巨头，利用自身数据资源和技术优势，可能比传统保险企业更有竞争力。

  　　《指导意见》中，已经提出要防范垄断行为和不正当竞争。如何保护公平竞争？中国汽车工业协会信息服务委员会秘书长朱伟华认为，车险市场化改革，不能只依靠现有几十家公司竞争，放进更多参与者，打破传统企业垄断局面，才能彻底改变传统车险盈利模式。

  　　在改革过程中，小企业对大企业，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。朱伟华说，过去的经营模式下，大公司也由很多地方小公司拼成，大家比的是局部资源优势。车险综合改革后，大企业也要搭建全国性的信息和数据平台——技术将成为竞争第一要素。无论大公司小公司，“不改革的公司都活不下去”。

  结语

  　　20年来，车险综合改革，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全面改革。高定价、高手续费、粗放经营、无序竞争等问题，不可能靠一次改革就彻底解决。但我们无需因此而悲观。改革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，只要靴子落地，中国车险行业，就向前又走了一步。